血的教训：加拿大前外交官谈埃及局势

在过去一个星期里，埃及军队和穆尔西总统的支持者从对峙到冲突，造成六百多人丧生，埃及政府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。而危机远远没有结束。穆斯林兄弟会誓言挑战禁令，星期五举行更大规模的“愤怒游行”。军队则获得开枪镇压的授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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加拿大前外交官杰里米.金斯曼撰文，分析埃及走到今天的原因。他说，面对这样的局面，也许人们会问：为了推翻穆巴拉克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？过去的民调一再证明：当动荡来临时，大部分人会把平安的重要性置于正义之上。由此可见“维稳”的民意基础。

埃及人把执政三十年的穆巴拉克赶下台是为了正义，但是他们失去了稳定。他们做错了什么？西方国家做错了什么？埃及会往何处去？

这位在许多国家担任过大使的退休外交官说，比起一砖一瓦地从头开始建立民主制度，推翻一个独裁政府是件容易的事。民主不是一套可以从外部下载的程序，它必须依赖长期形成的行为方式，它的基石是公民社会和相互妥协的习惯。历经独裁统治的埃及人从来没有机会培养这些关键的能力和习惯，其结果就是我们过去几个星期里在埃及看到的。

对于这种局面，埃及社会学家伊布拉希姆呼吁人们拿出一点耐心：“你们给了穆巴拉克30年，给我们一点时间。”

缺了一味药

金斯曼说，上个世纪70年代的葡萄牙和西班牙，1989年以后的东欧，以及亚非拉美的许多国家，都经历过从独裁到民主的转型。纵观这些国家的经验，学者们发现，转型成功的要素之一是角逐权力的各派之间的“契约”。

革命成功的新政权鲜有能把不同阵营彻底铲除的。它需要和属于旧政权的人或团体取得一定的默契。否则的话，国家将会被对立阵营的冲突拉扯着忽而向前、忽而退后。

金斯曼说，所有的社会都是多元的，但是体制必须是包容的。这是民主政治最重要的规则，没有之一。

西方国家天真地相信，只要有自由公正的选举就有民主。但现实是，选举之后发生的事才是民主转型成败的关键。赢得胜利的人是不是真心接纳包容选举中的少数派，还是仅仅把他们看作政治对手？

爆炸起火的民主试验场

埃及政坛目前存在三大势力，一是以宗教信仰为基础的穆斯林兄弟会等伊斯兰党派，二是集合多种力量的主张政教分离的民主派。这一派在民众中享有的支持可能与穆斯林兄弟会不相上下，却没有后者的严密组织和统一目标。第三股势力是军队。它以国家的捍卫者和对立派别之间的斡旋者自居，但是也有自己的经济利益要维护。

穆斯林兄弟会一年前在获得选举大胜后，似乎根本没有想过它需要和任何反对党派“签约”。穆尔西成为埃及第一任经过民主选举产生的总统。但是他对政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妥协没有一点概念。他似乎没有明白，当选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随意发号施令。

穆尔西在总统大选中仅以1.7%的微弱多数战胜对手，当选后却迫不及待地扩大总统权力。他单方面宣布总统政令免于议会审核。穆斯林兄弟会把持修宪会议，力图宪法和国家的伊斯兰化。选出总统不过半年，埃及人就重返广场街头。

今天，民主派人士痛心地注视着埃及这个传出爆炸声的民主试验场。这个国家将需要一代人的时间来弥合同胞相残造成的创伤，经历了这一切的年轻一代穆斯林，将长久与民主为敌。而其他国家的人们将在许多年里牢记埃及的教训。